文天翔癡情於劍，這種癡從性質上來說，和舊時代和平年間的軍宅差不多，但從廢寢忘食和奮不顧身來說，倒是更像癡迷玩游戲的某癮少年們……

當然，真正的問題還是在於癡。

怎麽說呢，就像沈迷於玩游戲，女朋友的電話也不接，或是別人叫你出去玩也因為游戲的活動而拒絕的那樣。

小時候，文天翔幾乎不會和其他人討論劍之外的話題，上了中等學校，在他開始在劍術上有一定獨特理解之後，他就不和那些劍術弱小的人搭話了。

就算是家人，他也沒多少興趣，為了避免因為衣來張口、飯來張口而被家人數落一些劍術之外的話語，他早早就搬出去住，成為年齡最小的傭兵，通過完成任務來謀生。

但就算是這樣也沒能維持多久，因為傭兵的層次實在是太低，等他到了五階之後，大部分任何都不適合他了。

只是有這份實力，他又何須再苦於學費，光是獎學金就足夠讓他獨自生活了，畢竟劍之外的都不敢興趣，日常花費也就是有多省就能多省。

是的，就算是一個人過日子也沒什麽不好的，和別人交流反而會影響到自己修煉的時間。

文天翔是這麽想的。

但陳暮雲的出現改變了這些。

這個從初等學校就和他坐在一起的同桌，用一種近乎纏人的把他和自己捆綁在了一起。

但文天翔沒有拒絕，理由很簡單，如果他太過孤獨，老師會找他談話，這純粹就是浪費時間又浪費生命，而要他去為了一些不得不團體活動的活動而花時間召集同伴，那也是難以接受。

因此他迫切需要像陳暮雲這樣不在乎熱臉貼冷屁股的人，而且怎麽看陳暮雲都僅是單純看上了他的劍術本領，講到底，兩人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系。

一開始應該是這樣的。

當把陳暮雲在身邊當成一種習以為常時，文天翔思考了一下，這大概已經能算——

“我們已經是摯友了吧。”

明明是肯定語句，文天翔總覺得陳暮雲似乎在調侃，但由於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，所以他沒有反駁，只是要他附和肯定然後大家感激流涕地抱在一團，很抱歉，做不到，想想就惡心。

當然，因為是互相利用的關系，所以只要有陳暮雲需要他的地方，他都會毫不猶豫出手。

這本沒什麽，畢竟他也很樂於通過實戰去鍛煉自己的劍術。但當他們在英傑大賽上敗北時，文天翔卻感到了非常難過。

就像是接了任務卻無法完成的那種痛苦——很抱歉文天翔只會用這樣的形容詞，因為他覺得互相利用和接受公會委托應該是類似的東西，而他是最討厭任務失敗的人。

至於“想回報摯友期望”這種解釋，他是不能接受的。他即使獨自一人也能活下去，說白了，他就是自私自利，只會為自己考慮的人，他也不怕做這樣的人，因此為了自己之外的人努力的說法是站不住腳的。

至於他平時為何會擔心和劍術毫無相關的陳暮雲的身體健康，那是因為作為摯友，他必須這樣做，這是為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。

分別的那天終於是到來了，高等學院畢業之後，他們註定要各分東西，陳暮雲志在北方，而他也有了必須戰勝的人。

“我會寫信給你的。”

摯友寫信給自己是理所當然的事，文天翔即使沒有感覺也不會拒絕，但這句話更深一層的意思是即使他不回覆也沒關系。

能被人了解到這種程度，不是自己放而任之，根本不可能發生。而這時候再說自己眼裏只有劍那就是自欺欺人了。

但文天翔真的很討厭這種感覺，明明自己一個人活著也可以，為什麽那些人要自發覺得他這樣很可憐，而來打破他的“寧靜”呢？

人與人之間，單純互相利用不就好了嗎？為什麽要那麽覆雜？

就像他曾經的偶像，明明有重生的機會，卻為了更多的人走了一條如此艱難的道路……不能再成為劍聖無所謂，但還有什麽刀皇、槍神之類的不是嗎？任何一個戰鬥職業，現在戰爭可能都已經結束了……不對，為什麽說到最後要為了國家去選這些職業？

文天翔的思緒在風中淩亂了……不管怎麽說，他都發誓不會再為陳暮雲之外的人去考慮了。

他的人生，有劍就夠了——

“你，弱爆了。”

類似的話不知道聽了多少次，還都是從那個名為“劍俠”的家夥口中說出的。

文天翔是為了隨時能挑戰謝浩然才在他身邊幹活的，結果謝浩然只要沒有別的事就接了他的挑戰，還樂此不疲地嘲諷他，還只是嘲諷他一人而已！好在文天翔心態極好，從來也沒有因此而憤怒……以前可能怒過，但現在習慣之後已經沒事了。

而且，講真，謝浩然這樣在贏後羞辱他，讓他找到了當初的感覺——在別人面前當好人的謝浩然需要一個人來發洩心中壓抑的感情，而他則需要練劍，互相利用何樂而不為？

至於作為副將處理軍中事務這種事，說實話，文天翔以前就是以嚴格和體罰為著稱的學生會副會長，這在校園是人人喊打的做法，但放在軍中卻是非常合理的一套，反而得到了部下們的尊重和信任。

能更輕松完成工作，文天翔自然沒什麽怨言，除此之外就沒別的想法了，即使一開戰謝浩然就把部隊接管，讓他一個人去進行特別行動，他也沒有任何怨言。覺得被甩手掌櫃奪取了功勞？不存在的。

只要他能成為劍聖，或是強大到一定程度，即使不努力都能得到權力，有必要去爭權奪利嗎？而且，他只是沖動不是傻，他所在的可是謝家軍！

不過他還是不明白謝浩然為什麽光顧消滅那些雜兵了，明明如果是他的話，一定會在百萬軍中取敵將首級，通過震懾敵人來贏得勝利。

如果說謝浩然是被心蘭傳染了，準備無傷獲勝……不能說錯，但文天翔很清楚謝浩然並不強求無傷結果，他是那種很清楚自己極限的人。

“抱歉，下一次，我會讓你也一起作戰的。”

謝浩然沒有回答他之前的問題，而是握住劍沈默了一會後，才說出一句毫無相關的話語。

“我沒興趣被你的真意包圍。”

文天翔迅速拒絕了，笑話，他是想要開辟出自己劍路的人，怎麽可能成為別人力量的一部分。

之後，謝浩然什麽都沒說。

……

劍俠的軍隊在成功得到岳江紅的屍體之後就立刻撤退了，當然，對古蒙而言，他們更像是大勝後從容離開。

經過這一戰，古蒙和大宋都無力再次發起類似的大會戰了，後來史學家們分析，其實無力發動會戰的只有大宋，古蒙只是因為內部矛盾和陳暮雲的軍隊南下而一時無法抽調出人手。

不管怎麽說都好，這是適合大宋緩過氣來的好時機。

“所以，這是最好的進攻時機。”

會有這樣的考慮的人多的是，但經常無法實施的原因是後勤以及部隊無法組織起來。但有謝浩然作為主帥，這一切都不是難事，很快，他就用真意推動著疲憊的軍隊北上，重創了之前在徐州會戰撤退的殘軍。

勝利是必然的，因為別人沒想到他們能夠兩頭跑還能再戰。

“家主大人，大家都累了，真的不能再戰了。”

累也是必然的，因為部下們都沒想到這樣還要他們再戰。

“大家好好休息吧。”

話雖如此，但任誰都能看出謝浩然其實還想再戰。

漸漸地，人們發現了，當戰事變成中等規模時，謝浩然率領的部隊優勢是多麽的大，以至於他自己都忍不住功利起來。

當然，功利之餘的急切，就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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